本文转自:人民日报
刘醒龙
种兰花和养兰花,在我这里既不是一时兴起,也非有家传家学。
说来也怪,在我们家,从爷爷开始,都是男人在伺候花。爷爷当年摆弄最多的两种花,一是菊花,一是剑麻花。菊花是野生的,天气一入秋,漫山遍野金黄黄的,爷爷会一朵朵地掐下许多,将乘凉用的竹床铺上报纸,再将菊花摊在上面,摆在阳光里,待晒干后,做上几个枕头,给冬天里免不了会因烤火而上火的家人们去除心火。生长在房前屋后的剑麻是爷爷亲手种的,那高大的花茎如同美玉雕成。爷爷将上面的花瓣摘下来,放在蒸笼里大火蒸上一遍,晒干之后,继续用蒸笼蒸,如此反复三次,才用半斤瘦肉一起炖上一罐汤,说是喝下后能治头痛头晕。父亲退休后,在他的小院里种了一些花木,每年春节团聚,子女们一进家门就对着那些花木指指点点,盘算着节后离家时将其带走。其中的一棵蜡梅,一棵红梅,一棵栀子,还有一棵桂花,后来都被迁移到武汉,种在我的院子里。父亲种得最多的是茶花,备受家人喜爱的那棵,至今仍十分茂盛地生长在大姐家,每年花开时节,姐姐和姐夫必定要拍上几张照片,发给我们欣赏。
365建站客服QQ:800083652365站群在我们家,第一个养兰花的人是弟弟。晚年的父亲常对其他子女说,弟弟伺候兰花胜过伺候老子。有句话说,爱兰花的人心地都很好。弟弟正是如此,特别有孝心,我们家和弟媳家一共4位老人,前后十几年,都是弟弟没日没夜地陪伴到最后。抱怨归抱怨,当着大家的面,弟弟每每用手帕一片片地擦拭兰花的绿叶,父亲默默看过去的眼神里充盈着的怜爱,既向着弟弟,也向着兰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