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着“大胃王”的名号,拥有近2000万粉丝的某视频平台主播“阿浩不忘初心”长期上演着暴饮暴食戏码,其团队成员以瘦骨嶙峋的形象示人,配合主播推销减肥药。
该平台规定禁止此类极端吃播行为,且“阿浩不忘初心”2024年半年内已被警告7次,但其直播间依然活跃,近一个月内仍售出575万元减肥产品。
为卖减肥产品一口吞6个饺子
为推销其销售的“仁和左旋肉碱”减肥药,“阿浩不忘初心”直播间的主播不停暴饮暴食,后排五六名主播平均体重不超过100斤,最低体重只有67斤,露出腹部,展示瘦骨。主播阿浩在旁边推销减肥产品,声称其团队成员都是通过服用该产品保持身材。
3月30日凌晨,一名阿浩团队的女主播在20分钟内吃下至少30个毛鸡蛋。吃肥肉、面条、水饺等情景也经常出现。在直播间内,主播每天都会敲开一个彩色的蛋,搭配冰激凌食用里面的果冻状物品。
这种暴饮暴食的行为反复出现。为证明减肥药的“神奇”效果,直播间上演过一分钟吞咽50多个饺子的场面,主播阿浩挑战一口吞下6个饺子。
这种行为引发了外界对该团队浪费粮食的质疑。直播间后面挂着“食物已吃完不会浪费”的标语,但网友并不相信这种说辞。
暴饮暴食的同时,直播间还存在一些擦边低俗的表演行为。有网友注意到,之前该直播间出现过擦边的表情和动作,令人感到不适。“徒弟撒娇,发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声音。吃东西的动作也擦边,记得是个条状物,要切开或者掰开一段一段的,果断举报退出,太令人不适了。”记者注意到,此前阿浩直播间女主播在吃三文鱼和驴鞭时,也做出了疑似色情擦边行为。
“148元,三盒6瓶1个月的量!”“吃仁和瘦了80斤”“不是吃仁和瘦的咋办?出门死、死全家。”这是直播间主播的重复话术。每天晚上直播的9个小时内,阿浩多次要求身后的女主播报出刚来团队时的体重和最新体重,一名主播声称,靠吃“仁和牌左旋肉碱”,瘦了174斤。报完体重后,女主播会拿自己和家人发誓赌咒,以证明产品的真实性。
直播间经常宣称“最后几分钟下架”,营造稀缺感,实际上每天直播都在以148元的价格出售三盒减肥药,所谓“价格从600多到200多(元)”只是吸引眼球的套路。阿浩常用要求助播控价的剧本,对助播一番辱骂后,要求其改价、限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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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刺激消费,主播在直播间反复制造容貌焦虑,宣称“这是个以瘦为美的年代,你瘦一点必然美一点,你美一点必然自信一点”。同时,阿浩语言粗俗,脏话连篇,甚至出现羞辱肥胖人士的言论,“如果旁边来一个240斤的大老娘们儿,280斤的大胖丫头往这一坐,一股羊骚味,浑身一股汗臭味儿。”
售价149元的减肥产品成本仅21元
为了卖减肥产品,暴饮暴食之后,女主播在直播间不仅一口气吃下4粒减肥药,还宣称产品没有任何副作用。实际上,减肥产品的效果和安全性一直备受争议。
在“阿浩不忘初心”直播间,新黄河记者多次询问服用“仁和左旋肉碱”是否有副作用。对此,主播表示,不头晕、不恶心、不心慌、不气短、不拉肚子、不腹泻。根据广告法,普通食品广告中不得对功效、安全性作出断言或者保证,否则将构成违法行为。
记者下单了一单“左旋肉碱”,发现产品全名为“佐宁牌左旋肉碱荷叶茯苓胶囊”,外包装提示,保健食品不是药物,不能替代药物治疗疾病。该产品的原料为“茯苓提取物、决明子提取物、泽泻提取物、左旋肉碱酒石酸盐、荷叶提取物”。说明书提示:食用本品后如出现腹泻,请立即停止食用。该产品禁忌说明里明确提出“不适宜人群包括少年儿童、孕妇、乳母、慢性腹泻者”,这和主播在直播间反复提到的“只要你年满14周岁,不是孕妇哺乳期都可以吃”形成对比。
不少网友质疑阿浩带货的减肥药效果,“他卖减肥药,我还买了,没效果”“我买过,一点用没有”。
多名消费者投诉“阿浩不忘初心”直播间销售的减肥产品,主要涉及虚假宣传和售后问题。早在2022年,就有消费者反映,在阿浩直播间购买左旋肉碱后,服用一个疗程并未瘦身,且在与商家沟通退款时遭遇强迫接受其他产品的情况。
2024年,又有消费者发现购买的“仁和左旋肉碱”不仅无效,反而导致腹泻等副作用,但客服拒绝退款。同年11月,还有消费者投诉该直播间宣称半个月可瘦8-10斤,但服用一周后体重反而增加,且申请退款后客服杳无音信。
“我能天天这么拼命搁这直播,我守着一份责任,我得养他们,得养公司。我一个人养四五十个人,我做了八年减肥(产品)。”阿浩在直播间表示,他每天从下午6点直播到次日凌晨3点,是为了养团队成员。记者尝试退货时,客服打来电话表示,如果留下试用,可以退款100元。也就是说,这款直播间里几次打折后售价149元的三盒减肥产品,能够以49元的价格买下。
新黄河记者又以采购为由,与“佐宁牌左旋肉碱荷叶茯苓胶囊”的生产厂家山东省东营市佐宁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销售人员取得联系。在电话中,销售人员表示,同款产品的出厂价格约为7元一盒,包括贴牌和包装费用,也就是说,三盒产品的成本仅21元。
近日,在直播间内,阿浩多次自爆,他已销售仁和牌减肥产品三年半时间,“卖了2185万单,带1200万用户去减肥”。如果按客单价149元计算,2185万单意味着其销售额高达30多亿元。
新快平台的数据显示,“阿浩不忘初心”直播间最近30天直播带货仁和左旋肉碱64场次,销量3.84万单,销售额575.07万元。长期出现在阿浩直播间的一名徒弟也在带货这款产品,她最近一个月直播了43场,销售额39.52万元。
阿浩本名李昊轩,他持有佛山市晟冉直播传媒有限公司99%的股份。天眼查显示,该公司注册资本500万元,2024年员工仅有1人。
谁在助长低俗之风?
站群论坛“这种带货视频到底受众是谁啊?”“浪费粮食”“这种低俗直播什么时候才能封杀”“最关键他嘴不干净,经常把脏话挂在嘴边”……在微博、小红书等社交媒体平台,多名网友表示曾多次举报“阿浩不忘初心”直播间的低俗行为,但收效甚微。“从去年开始举报过好多回,平台无反应,数他直播间最低俗”“一点用都没有,见一次举报一次,简直低俗至极”,平台对于此类举报的处理力度令人质疑。最近半个月,记者在观察期间也尝试举报其直播间,同样未获回应。
4月7日傍晚,一位山东网友终于举报成功,理由是直播间存在违规行为,“阿浩不忘初心”的直播权限被短暂封禁,仅仅一天后,其直播便恢复正常。
“阿浩不忘初心”直播间并非首次被平台关注。从微博上北京12345的回复来看,仅在2024年下半年,该直播间至少七次被平台给予警告处罚,原因均为直播内容存在不当言行或违规行为。
具体来看,2024年6月、7月、9月“阿浩不忘初心”都曾多次因类似问题被平台警告,海淀区文化和旅游局多次介入核实,并表示将持续关注该直播间的动态,监督直播平台履行监管职责。
什么样的利益驱动平台容忍此类违规行为?在网友看来,“他天天这样直播,向平台举报都不好使,给的结果就是警告”“平台烂透了,这么丧心病狂卖减肥药,利用容貌焦虑、身材焦虑,扭曲三观的直播竟然还没被封”。
4月12日凌晨00:19,“阿浩不忘初心”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一度达到11万人。当他开始带货仁和左旋肉碱产品后,直播间的人数在几分钟内降至3万多人。
“阿浩不忘初心”直播间有1746.1万名粉丝。最近30天,其粉丝减少了19.66万人。他的直播平均场观人数9.94万人,场均销售额11.55万元,高于80%的账号。
新快平台的数据分析显示,“阿浩不忘初心”的受众呈现出鲜明的特征:男性粉丝居多,占比过半;年龄主要集中在31-40岁;使用安卓设备且偏好中等价位手机;地域分布上,三线城市粉丝占比最高。其粉丝高达64%来自三线、四线和五线城市,而一线城市粉丝仅占6.8%。(新黄河调查组出品)